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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 . 真相(2) 害穎家造反,最想要裴澤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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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陽城內, 燈火通明,熱鬧非凡,然城郊的一處宅子裏, 安靜地恍無人煙。

燭光黯淡,一路跟在裴澤的後面, 顧錦瑟凝著不曾停下的背影, 大腦和心臟早如狂風大作, 久久無法平靜。

五年前的事情,顧錦瑟有所耳聞。

梁元二年,裴澤征討北魏的第三個月, 夏末, 穎皇後的胞兄穎成在玄清門斬殺了禦前太監, 穎家造反, 即玄清門宮變。

宮變持續了整整十日, 皇宮城內血流成河,屍橫遍野,最後是蔣維及時趕到,當場誅殺穎成,取其首級。穎成兵敗, 誅九族。而恩寵正盛的穎皇後,正是穎成的胞妹。穎家鋃鐺入獄當晚,穎皇後在坤寧宮自縊身亡。

宮變之後,文武百官以平陽王罪人之子,德不配位, 紛紛上書禦前,請奏聖上貶裴澤為庶人,永世不得入京城。

而遠在千裏之外的平陽王裴澤, 聽聞母妃自縊的消息,連夜回京,卻不知何故,返程途中斷了雙腿,成了殘廢。

皇上大慟,以平陽王不知者無罪,為國效力,功勳顯著之名,封裴澤為離王。

這些,都是在言官史書中記載下來的,已經成了定局。可如今,想起這已經是載入史冊的過往,在顧錦瑟心中翻起了怎麽也過不去的漣漪。

為了阻止裴澤回到京城,穎皇後派人打斷了他的腿。乍一聽之下,似乎也算合理,只是,顧錦瑟心跳得飛快。

如果是為了保住裴澤的性命,為什麽非要打斷他的腿不可?造反一事裴澤到底沒有參與,若是為了不讓他受穎家牽連,為什麽,穎皇後不去求皇上,而是選擇,另一種方式。穎皇後與皇上夫妻情深,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,若是穎皇後親自求情,皇上不會坐視不理。

可是穎皇後沒有,哪怕今後,裴澤都只可能是個廢人,她還是選擇了這樣的方式,阻止裴澤回京。

為什麽?顧錦瑟腦海裏一直在叫著,她總覺得有一點怎麽都連不上,心中叫囂了多時,她走路都不知道看路,就這樣咚的一聲,撞上了寬闊結實的胸膛。

擡眸,昏暗的燭光下,一雙眼睛暗如幽火,深不見底。

剎那間,顧錦瑟腦海裏“轟隆”一聲,炸開了。眼淚奪眶而出,顧錦瑟顫抖著伸出手,握住那一張已然冰冷至極的臉,模糊的輪廓下,他冷若冰霜,渾身上下無一絲暖意。

“王爺,沒事的,一切都會沒事的。”

顧錦瑟泣不成聲,在對上裴澤雙眼的那一瞬間,所有的一切如排山倒海般一湧而上,那些所有想不通道不明的,過去發生在離王府的一樁樁一件件,都在那一瞬,恍然大悟。

是啊,為什麽穎皇後非要廢了裴澤的雙腿,為什麽穎皇後不求助於皇上。

那是因為陷害穎家造反,最想要裴澤性命的,就是皇上啊!

這樣的想法一出來,裴澤與皇上之間的生疏遠離,五年不間斷對離王的刺殺,裴澤的沈默,守門侍衛的懶散……以及楊曄那些意味深長的話,在此刻都有了解釋。

“王爺你不要嚇我,你說說話。”顧錦瑟噙著淚水哽咽道,她心頭酸澀的難受,一想到裴澤經歷了什麽,她的眼淚怎麽都止不住,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,傾瀉不止,“王爺,你早就知道真相如此,是不是?你說說話,沒事的,一切都會沒事的,你就,你就說說話好不好,我,我擔心你……”

終於,冰冷已久的臉上終於有了動容,黑眸終是映入了一張梨花帶雨的容顏,他反手覆上瑩白的小手,聲音暗啞地像是從腹腔裏發出來一樣,“錦瑟,不要離開我。”

瑩潤的手指摩挲著冰冷的頰畔,顧錦瑟看不出他的神色,這裏的燭光太暗了,她一點都不喜歡這裏,她要將這裏通通點亮,讓黑夜裏,也有無數道光。

小步上前,兩人距離貼近,顧錦瑟整個人靠在裴澤的懷中,哭著道:“不會的,王爺,我不會離開你的。”

眼前的男人業已是她的丈夫,她又怎麽會離開他啊。

裴澤一記悶聲,緊緊擁著顧錦瑟,緊緊的,就像是要把她融進在血肉裏,一刻也不願意分開。

夜涼如水,在這漫漫無際的長夜中,裴澤內心深處,數日苦寒的冰天雪地裏,終於,在一塊一塊的,消解融化了。

青色的紗幔下是相擁相依的二人,唇齒糾纏似是在訴說著一場身心交融的故事。燭光明亮,照得二人的容顏清晰可見。

纖細的手指拂過英氣的眉,幽深的目,高挺的鼻梁,再是一張薄唇,暗了血色。

二人四目相視,顧錦瑟發現,她對裴澤的了解也是少之又少的。她想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經歷了什麽,才會在這樣的夜色之中透露著一股哀傷的神色,那麽深,又那麽濃,燭光下俊美的容顏上籠上一層暗影,顧錦瑟凝著熟悉無比的五官,問:“王爺,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?”皇上才會對你,深惡痛絕,欲殺之而後快。

裴澤未正面回答她的問題,而是問她:“錦瑟,你想聽一個故事嗎?”

“嗯。”顧錦瑟點頭,睜得明亮的眸子望著裴澤,她想要更多地了解他,不為別的,只因為,顧錦瑟想知道。當初嫁給他,是為了讓兩個同病相憐的人相伴一生,可現在,顧錦瑟想要的更多了。

一片沈默後,是一道低低的嘆氣聲,像是從腹腔中發出來的一般,裴澤擁緊了顧錦瑟,下頜抵在她的額間,一點一滴,訴說著一切。

長子長孫,集萬千寵愛於一身,是好事,也是壞事。

譬如先帝對裴澤的喜歡甚至遠遠超過了皇帝,甚至動搖過換太子的念頭。皇帝生性多疑,其實他也是個有才能抱負之人,但是在裴澤的萬丈光芒中,似乎總是缺少了點什麽。

便是裴澤出生之後,東宮陸續進了許多女人。

裴澤很小的時候就知道,外界說太子太子妃鶼鰈情深,摻了不少的水,父王對母妃是有情的,母妃也在乎父王,可是,裴澤始終不理解,明明是這世上最親密無間的兩人,相處在同一個屋檐下,又好似陌生人。

再大了些,裴澤就知道了,是因為他的緣故。

先帝實在是太愛他了,甚至多次當著百官的面誇讚他,駁斥太子的面子。每一次如此,父王和母妃就要冷一次臉,裴澤夾在中間甚是心累,最後,他進了軍營。

裴澤從軍不為別的,只想遠離皇宮,這樣也許父母就能恢覆如初,太子依舊是太子,如何都不會變。

不曾想,先帝病危,密詔裴澤進宮,問他要不要做皇帝,只要他願意,這皇位就是他的。

裴澤拒絕了,無他,父王和母妃的感情已經在漸漸破裂,他不希望再因為自己給父母之間劃上最後一道裂痕。

太子妃知道了這件事後,心中寬慰,她告訴裴澤他的選擇,是正確的。

後來,先帝去世,太子登基成為皇帝,太子妃為皇後,順理成章,似乎一切都能夠重新開始了。

天選之子身在何處都能鋒芒畢露,這大抵是裴澤的宿命,進軍不過半年就開始嶄露頭角,當時的大將軍,即他的舅舅穎成單撥了一支軍隊給他,名義上是鍛煉,到最後,裴澤僅憑一支軍隊就在軍中站穩了腳跟,時光飛逝,當初不過十人的小軍隊迅速壯大,竟隱隱有超穎家之勢。梁元元年,裴澤一戰成名,裴澤名下的軍隊一度躍為京城之首。

隱患,似乎在這時已經埋下了禍根。

直到梁元二年,北魏突襲,裴澤受命去征討北魏。誰都不會想到三個月後,天翻地覆。

彼時裴澤正與北魏正在交戰,眼看就要勝利了,卻是北魏將軍告知他穎家造反一事,裴澤不信,但還是被亂了心緒,那一戰打得匆忙結束。軍帳中,得知一切所言非噓,裴澤當晚騎馬回京,身邊帶了最信任的幾個心腹。

沒想到半路上遭人追殺,裴澤忙著斬殺賊人,沒有防備身後,吳遠之長/槍一挑,硬生生地將騎馬的裴澤雙腿打斷。

那一夜對裴澤來說尤為漫長,吳遠之當即逃了,葉梁為了救裴澤沒能追上去,如果當時能及時就醫,裴澤腿不至於殘廢。

但是……

“我只想回去見到母後,葉梁攔不住我……好容易回到了京城,一切都晚了。”

裴澤緩緩閉目,普天之下,裴澤責怪的人,一個是皇上,一個人是已逝的母親。

怪她,連一聲招呼都不打,就這樣離開了他。

“我總在自欺欺人,以為他不會這麽狠心,他恨我,欲殺我而後快,是因為穎家造反,母後是穎家人,而我是穎家女之子。”

“可是穎家怎麽會造反!我當初已經拒絕了皇位,母妃很欣慰我的選擇,就算是……造反,也不該是在我征討北魏之後。“

很多事情的矛盾,對立面就是這樣展開來,當時無論是穎家還是裴澤,軍功赫赫,手下掌兵無數,如果真的存了謀逆之心,怎麽會給自己留下後患,又怎會在短短十日內被剿殺地一幹二凈。

裴澤不願意承認,那個人是當今的皇上,也是他血濃於水的父親。他都已經成為了皇上,為了永絕後患,不惜誣蔑穎家造反,逼死自己的發妻,鞏固自己的皇位。

這樣的一個人,偏偏是他的父親。

裴澤苦笑,他若真有異心,穎家若真有異心,皇上怎麽可能會安然無恙地登上皇位。

那個人,那麽殘忍的一個人,真的是他兒時留存的那個溫潤如玉的父王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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